朱莉妍 浙江金融职业学院金融管理学院

基金项目：浙江金融职业学院2019年度基本科研业务费重点项目(2019ZD18)

摘要：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着力加快建设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对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提出了明确要求。随着数字化逐步深入各行各业，金融科技确实给传统的银行业带来了直接的竞争，但也促进银行的数字化转型，两者的合作有着良好的前景，且这种合作可以创造一种对银行和金融科技企业双方都有利的局面。

关键词：金融科技；传统银行；数字化；合作模式

一、引言

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大幕的拉开，数字化已成为当今社会发展的新方向和趋势，并开始不可阻挡地占据和改变我们生活中的各方各面。随着这些改变的发生，数字化的改革也已开始深入金融，尤其是银行领域。在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重要历史阶段，科技创新的强大力量在推动我国由“富起来”到“强起来”的进程中再次迸发。而商业银行作为我国金融行业的中流砥柱，也应紧抓历史性机遇，以科技创新推动高质量转型发展，不断提升服务效率和能力、扩大服务覆盖面和可得性，在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应有作用。

在现有的经济类相关文献中，对于金融科技（Fintech）尚未有一个可以被广泛接受的定义。Arner et al.（2015）提出金融科技是指对于金融相关业务的技术支持，金融科技不仅限于支持已有的传统金融业务（如：商业银行信贷业务）和新兴金融业务（如：P2P借贷、互联网金融等），还应该包括各类金融机构向其客户提供的各类金融产品和服务。也有学者指出金融科技包含的范围很广，是由一系列促进金融系统更有效运行的科技型企业组成的经济行业（McAuley，2015；Kim et al.，2016）。欧洲央行（ECB）对金融科技的定义更为广泛，认为其包含一系列的商业运行模式，并发布了相关科技支持型的银行产品和服务指南。根据金融稳定理事会（FSB）的定义，金融科技主要是指由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前沿技术带动，对金融市场以及金融服务业务供给产生重大影响的新兴业务模式、新技术应用、新产品服务等。

金融科技还包括数字化的服务和现有金融市场业务模式的科技化发展，在支付、信贷以及投资顾问等领域，出现了大量可以提供与传统银行服务类似的金融科技服务企业。从创纪录的融资规模到不断增加的体验式金融科技服务，大批量的新型、非银金融机构以及初创企业不断涌入发达国家市场（如：美国、英国）和发展中国家市场（如：中国、印度），金融科技正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惊人的增长。

二、传统银行面临的挑战

（一）传统银行信任度的降低

政府与监管机构的行为会对客户的金融服务需求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在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各国政府与监管机构为减轻危机造成的影响，恢复银行业正常运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导致银行体系遭到了过度的监管，同时也削弱了公众对于银行的信心。如果没有相互间的信任，客户与银行之间的关系将难以长期维持，而为了获得这样的一种信任关系，又需要建立起另一段的长期关系（Bucklry，2016）。

银行与金融科技企业之间的合作高度依赖于监管机构，监管政策的缺失会使得大众对于数字化金融服务的接受程度停留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层面。因此，面对金融科技的快速发展，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在探索适宜的监管框架。在制定金融科技相关政策的时候，应充分考虑利益相关方的需求，注重客户保护，在该领域现有研究的基础上吸取经验，降低可能产生的风险（Kovacs-Dabid，2016）。如果监管机构可以确保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和合理的监管体制，并尽可能多的消除金融科技服务带来的风险，那么银行与金融科技企业之间可以建立起长期可持续的合作关系。

对我国的监管机构而言，短短几年间，我国金融科技的发展实现了从跟随者到特定领域领先者甚至引领者的转变，成果来之不易。但目前由于金融科技服务品种不断创新与变化，对于服务的界定都很难明确，我国在金融科技领域方面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建立一个合理的金融科技监管框架。在2017年5月，中国人民银行成立了金融科技委员会，旨在加强金融科技工作的研究规划和统筹协调，以提升我国金融行业在全球竞争中保持优势。

另一方面，公众在对传统金融机构信心减弱的同时，对科技类公司提供的金融服务的信任度在大幅增加（Crabtree，2013；Fujitsu，2016）。

这些金融市场的新参与者的出现给全球银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摩根大通（J.P.Morgan）在2015年写给股东的信中提到：“硅谷时代正在到来，数以百计拥有大量智慧和资金的初创型企业在致力于研究替代传统银行业的方案”（Dimon，2015）。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下，一些传统银行的客户开始寻找更快、更简单的金融服务，使得一些原本属于银行的交易业务可以没有银行的参与。而在金融服务供给方面，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寻找到了市场的缺口，即在数字化的基础上，可以通过相对小额的、低资本要求的投资获得安全且较高的收益。金融服务需求方和供给方的相互契合使得金融科技与客户之间的信赖度逐步加强，一旦建立了信任，也会加强客户与金融科技企业其他服务方面的联系（Zetzsche et al.，2017）。

（二）金融服务客户结构和需求的变化

随着人口结构、价值观的变化，我国客户的结构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消费市场的主导权正逐步向80后、90后，甚至00后迁移，他们是“数字化时代的原住民”。客户对于数字化产品越来越熟悉，比如区块链、虚拟货币、人工智能等等。在我国支付宝和微信的迅速发展与普及，让越来越多金融科技企业抓住客户希望获得方便、个性化以及多样化的金融服务的需求，寻找可以替代传统银行服务的蓝海市场。

在数字化的消费时代，客户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行为模式和消费需求，无法用传统的人口统计学去定义。2017年埃森哲咨询公司针对金融科技进行了一项全球性的调研（Accenture，2017）将金融科技的客户分为三种类型：

1.游牧民（Nomads），指在数字化时代非常活跃的一个群体，他们随时准备接受新的金融服务模式。由于可以不受传统银行的约束，78%的游牧民表示愿意使用金融科技服务提供商提供的金融服务来代替银行提供的类似传统金融服务。同时，即使银行金融服务引进了数字化的创新，也只有28%的游牧民愿意继续接受原来银行所提供的的服务。

2.猎人（Hunters），指一直在寻找高性价比服务的群体，愿意使用传统银行提供的金融服务。如果银行能够以具有竞争力的价格为他们提供金融服务，83%的猎人会继续使用原银行服务。

3.品质探索者（Quality Seekers），指看重金融服务完善度和数据安全性的群体，他们更看重的是金融服务提供商如何保护他们的数据。因此，53%的探索者更偏重保守，愿意在未来一直使用传统银行提供的服务。

同时，埃森哲对什么样的新运营模式可以让金融服务提供商成功介入传统银行与其客户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全球性的调研。调研结果揭示了客户希望的金融服务模式以及数字化创新的需求。调研主要集中在四个领域：

1.数据的价值。当今社会的客户明白他们的个人数据就和时间一样是具有价值的，客户愿意有偿地与金融服务提供商分享他们的个人数据。如果确定可以得到一定的收益作为回报，客户愿意分享更多的数据。在调查中，67%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愿意分享更多的个人数据来换取更低的服务费用。

2.GAFA^①模式的普及。通过对年龄层在18-34岁的受访者进行调查，发现在全球范围内超过40%的年轻一代愿意使用以谷歌、亚马逊为代表的科技型企业提供的金融服务来代替传统的银行服务，这个数据在美国更是超过了50%。根据Jim Marous 2014年对年龄层在22-34岁受访者的一项调研，88%的年轻人使用网上银行业务；相较于传统银行的金融服务，73%的年轻人更倾向于科技公司所提供的的新金融服务。

3.对自动化和个性化服务的需求。随着金融服务的日新月异，各种现代化服务设备确实给客户在办理业务时提供了便利。在调研中，全球有71%的受访者表示愿意接受纯自动化的服务，63%的受访者希望传统银行能为自己提供个性化的服务。

4.对现代化和多样化服务渠道的需求。57%的受访者表示，如果银行可以快速、便捷的为他们提供必要的产品或服务，他们不介意使用何种渠道与银行进行沟通。

由此可见，当前传统银行业务与现代消费者的需求出现了不匹配，银行需要为根本性的变革做好准备。

三、金融科技企业与商业银行之间的替代选择

在贷款、支付和资产管理等领域出现的金融科技企业为传统银行业带来了新的竞争者。相较于传统银行，这些新进企业具有众多的比较优势，且不受许多银行必须遵守的监管约束。但是，尽管金融科技企业拥有众多优势，但他们至今并没有对银行在金融市场中的角色带来根本性的改变（Navaretti et al.，2017）。实际上，Li et al.（2017）在研究初创型金融科技企业的融资情况与商业银行股价之间的关系后指出，投资金融科技企业与银行的业绩存在着正相关关系。换句话说，金融科技企业的出现和成长正在为银行业的发展做出积极的贡献。

总体而言，金融科技企业凭借其新的技术和创新的商业模式确实加剧了金融中介市场内的竞争，但是他们无法对市场进行完全的改革或是替代传统银行的角色。

尽管在许多情况下，金融科技企业已成为传统金融业的直接对手，但许多银行已经意识到合作的好处。银行开始采用多样化的方式来应对新参与者的出现和竞争的加剧：一部分银行经营者采用的策略是提高银行内部的创新能力和自身发展；另一部分则通过外部合作和战略投资来增强其竞争地位。

与竞争对手的直接合作，不仅是获取对方核心技术的重要手段，而且有助于银行通过深化自身专业知识来获得新的知识和技能（Quintana Garcia Benavides Velasco，2004；Bouncken et al.，2015）。许多研究已经注意到在追求共同利益和协同效应的目的下，银行与竞争对手之间的合作与创新呈正相关关系（Quintana Garcia Benavides Velasco，2004；Ritala，2012）。除此之外，一些银行经营者也已经意识到与金融科技企业合作，不但可以有效地获得新的技术和能力，还可以为银行创造进入新市场或行业的机会。合作可以实现金融市场中各方参与者实现共同目标：对于金融科技企业来讲，与银行合作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获取更大的客户群，且产品开发与测试的速度加快；对于银行来说，与金融科技企业合作可以向客户提供新的产品和服务，降低内部开发新技术所需的时间和费用，并可以迅速进入新产品的市场。因此，不仅是银行，许多非银企业和监管机构也开始与金融科技企业建立合作关系。

目前，银行与金融科技企业的合作目的与形式多样化，主要有四种不同的合作模式：

（一）内部开发

    一些银行通过在组织内部开发属于自己的金融科技部门，来应对金融科技企业带来的竞争。许多银行采用的方式是在自身组织架构之外设立一个专门提供金融科技技术支持的独立企业。这样做通常是为了防止大型组织的官僚主义和缓慢的决策结构而影响金融科技解决方案的研发。在我国，近年来兴业银行、平安银行、招商银行、光大银行、建设银行以及民生银行等6家银行都陆续成立了金融科技子公司。

（二）收购

一些银行通过收购金融科技企业，将其业务并入自己的业务的方式进行合作。最常见的收购原因是为了获得一项新技术来改进现有技术，或是获得金融科技企业所占有的市场份额。除了技术的原因，有时候银行收购还为了相应的人才和经验。

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在2017年10月收购了支付服务合资企业Wepay。Wepay是一个可以通过简单易用的方式为群组（主要为在线软件服务提供商、众筹网站等中小企业）提供资金收集、管理和支付服务的在线支付平台。摩根这次收购的主要目的是利用Wepay的技术来改善和扩大向中小企业提供服务的质量和范围。另一方面，通过这次收购，也拓宽了Wepay产品的客户市场。

通常，金融科技企业采用的商业模式可以作为银行的独立业务，银行不会将收购来的金融科技企业并入自身的组织架构之中，而是让其继续独立运营，为银行创造可观且不断增长的销售收入。

近年来，西班牙外换银行（BBVA）就进行了许多类似的收购。2014年，他们以1.17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的金融科技企业Simple。Simple的创立旨在简化银行流程，为零售客户提供在线的账户查询和理财服务等，其低成本高收益的业务模式受到了BBAV的青睐，认为其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2016年，BBAV还收购了芬兰的一家金融科技企业Holvi，Holvi的主要业务是为芬兰、奥地利和德国的个体经营者和小微企业提供移动支付账户和其他业务服务（如账单管理、工资支付等）。与Simple的收购一样，在收购之后，该公司的运营和管理都没有发生改变。

（三）战略合作

    银行与金融科技企业经常根据战略合作协议进行合作，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合作形式。英国桑坦德银行（Santander Bank）与在线替代贷款机构Kabbage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该合作协议允许桑坦德银行通过Kabbage的在线系统向英国的企业提供当日贷款。相较于银行自身的系统，Kabbage的自动系统可以更快地进行信用评估。在整个信贷投放的过程中，桑坦德银行在做出信贷决策时，利用Kabbage的风险分析系统对可访问的外部数据源（如社交媒体数据等）进行风险分析。根据协议，桑坦德银行提供贷款后，Kabbage可以从每一份签订的新合同中赚钱佣金。

虽然两家公司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但是合作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可以实现“双赢”：通过战略合作，桑坦德银行获得了新的技术可以为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从而增加了其相对于其他银行的竞争优势；Kabbage则得益于桑坦德银行的金融专业技能和市场份额，有效获取大量客户。除了此之外，双方还通过合作实现了成本节约：桑坦德银行降低了服务客户的成本，Kabbage降低了获取客户的成本。

（四）风险投资

一些银行将金融科技企业视为投资的标的。在这方面，最活跃的银行是花旗集团（Citygroup）。2011年至2016年，花旗集团通过旗下的花旗风险投资机构总共投资了13家金融科技企业。紧随其后的是高盛（Goldman Sachs）和摩根大通（J.P. Morgan），分别有10笔和5笔投资（Kerenyi-Molnar，2017）。

目前我国传统的银行机构在金融技术创新方面主要考虑的方式是通过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来增加自身的金融科技能力。2017年以来，我国四大行与百度、阿里巴巴、腾讯、京东四大互联网公司陆续开展战略合作，将传统银行与金融科技巨头的合作推向新阶段。随着合作层次的不断深入，其他类型的商业银行也开始逐步在该领域崭露头角：一方面，通过联合成立金融科技相关的实验室，将金融科技企业的技术优势与商业银行的金融应用场景相结合；另一方面，共同推出产品和业务，构建以支付为基础，以融资为服务，涵盖交通、医疗与生活等方面的平台。

传统商业银行这么做的动机主要是可以尽快地理解和获取合适及有效的金融科技支持。同时，金融科技企业充满适应性和灵活性的经营理念，以及他们快速做出决策的能力，都将推动传统银行业的技术发展。合作的关键是需要确保一个长期可持续的商业模式。传统银行认为通过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和孵化项目，可以促进双方的长期合作，假以时日，这些创新将成为传统银行系统中的一部分。

目前，我国传统银行在与金融科技企业建立合作关系方面还存在着一定的挑战：对于一部分银行来说，现今可用的金融技术解决方案数量还较少，阻碍了合作机会的建立；而对于另一部分银行来说，其核心系统的复杂性和缺乏灵活性，可能无法完全采用具有发展前景的金融科技技术解决方案。

四、总结

近年来，由于互联网和数字科技的进入门槛以及相关创业和经营的成本较低，客户消费习惯的改变，经济和金融领域出现了许多重大的创新。在过去10年里，最重要的现象之一就是金融科技解决方案在金融领域里的广泛应用。

未来银行的服务模式是金融中介体系转型的关键因素，也一直是相关研究的重点。作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一部分，数字化的产品与运营模式已经在银行业出现，金融科技改革已成为银行业面临的一大挑战。

金融科技服务相关的参与者中大多数都是初创企业，他们以他们的优势解决了市场的缺口，满足了市场的需求。受过教育的、年轻的客户更倾向于这样快速、低成本并且可以直接管理的金融服务。另一个优势就是其进入市场所需的资金相对较少，且没有地域的限制。然而他们的劣势就是在初创阶段，很难收到回报，难以保证投资者的收益和资本的安全。因此，如果没有银行体系的支持，金融科技服务提供商也在一定程度上很难开展自己的业务。

传统银行与金融科技企业之间的关系未来将会如何发展？本文得出的结论是传统银行和金融科技企业之间的合作有着良好的前景。金融科技企业给传统的银行业带来了直接的竞争，可能会导致商业银行部分市场的流失，但也促使银行开始研发和提供数字化服务，甚至为了加快这一进程，考虑与金融科技企业合作，创造一种对银行和金融科技企业双方都有利的局面。

注释：

①GAFA是谷歌（Google）、苹果（Apple）、脸书（Facebook）和亚马逊（Amazon）四家美国最具影响力科技企业的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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